醫 生 的 故 事

文 化 大 革 命 發 生 的 年 代 ， 我 正 忙 於 跟 其 他 街 童 拍 公 仔 紙 和 射 彈 珠 。 長 大 後 ， 才 從 年 長 的 朋 友 口 中 認 識 該 段 歷 史 。 以 下 是 其 中 一 個 故 事 。
醫 生 甲 和 乙 在 內 地 出 生 ， 是 大 學 同 窗 ， 畢 業 後 派 到 同 一 所 醫 院 。 翻 天 覆 地 的 政 治 運 動 中 ， 醫 生 較 幸 運 ， 少 受 鬥 爭 。 醫 生 甲 做 了 內 科 主 任 ， 醫 生 乙 在 外 科 部 工 作 。
一 天 ， 有 人 告 密 ， 說 醫 生 乙 企 圖 出 走 到 香 港 。 上 級 命 醫 生 甲 開 批 判 會 ， 他 只 好 照 辦 。 雖 然 沒 有 證 據 ， 醫 生 乙 還 是 被 訓 斥 一 頓 ， 然 後 寫 悔 過 書 。 醫 生 乙 很 難 過 ， 後 來 真 的 去 了 香 港 。
十 年 後 ， 醫 生 甲 和 乙 在 香 港 碰 面 ， 兩 人 都 在 此 地 行 醫 。 醫 生 乙 問 甲 ： 「 當 年 你 批 判 我 ， 但 你 自 己 也 來 了 香 港 啊 ！ 」
醫 生 甲 有 點 尷 尬 ， 搔 搔 頭 道 ： 「 香 港 人 也 是 同 胞 ， 我 們 都 是 為 人 民 服 務 吧 ！ 來 ， 我 請 你 吃 飯 補 償 。 」
兩 人 去 了 中 環 的 鏞 記 。 醫 生 甲 把 著 名 的 燒 鵝 腿 夾 給 醫 生 乙 ， 醫 生 乙 咬 下 去 。
「 一 頓 飯 怎 能 彌 補 昔 日 的 創 傷 ？ 」 醫 生 乙 心 想 ： 「 不 過 這 條 燒 鵝 腿 ， 真 好 吃 ！ 」 他 忽 然 明 白 ， 人 是 活 在 今 天 ； 歷 史 ， 可 借 鏡 ， 不 宜 沉 溺 。

(區樂民)